清 高其佩《人物指画图》 轴 武汉博物馆藏
◎ 李笙清
在百花齐放的中国画艺术中，有一种以手指代替传统工具中的毛笔蘸墨作画的特殊画法，别有一种趣味和技巧。论及指画名家，当首推清代画家高其佩。据清代张浦山著《国朝画徵录》中载：“高且园（其佩）善指画，画人、山水花鸟、鱼虫、鸟首，天资超迈，情奇逸趣，信手而得，四方重之。”可见其指画造诣之高影响之深，名重一时。
指画最初萌芽于唐朝，据清代画家邹一桂在《小山画谱》中所载：唐代画家王洽“以墨泼指素，或吟或啸，脚蹴手持，随其形状，为山石云水。”可见唐代为指画画种的萌芽期，但找不到古代名画家中的指头画的遗迹，也不见指画这个名词和有关手指画的评论，更未见任何存世作品。其后历经宋、元、明三个朝代，受传统绘画的影响，指画一直未获多大发展。至清初康熙年间，画家高其佩承前启后创立了指画，方初见端倪，才使指画作为一种艺术达到了比较完美的地步，不论人物、山水、花木、鱼龙、鸟兽等都可以用指头来画。故李在亭在《在亭丛书》中称：“以指作画，始于高铁岭使君韦之。”高韦之即高其佩。近现代的潘天寿、洪世清、钱松岩等画坛名家在指画方面亦有极高造诣，所作指画作品影响较大。
画指画者，多以食指为主，辅以拇指、小指，泼墨时四指、手掌、手背并用，连涂带抹。一般都用右手的手指，其手指甲必须时常修剪，太长有碍于指，秃则无助于指。作画时，以指尖的肉蘸墨或色，可作比较粗大的笔触；以指尖的甲蘸墨或色，可作比较细微的笔触。有时还可以甲、肉并用，必要时可以两指或三指并用，画更粗大的笔触。有时手指可以横卧作画，以拇指和食指用处最多，中指、无名指和小指各有用处，必要时指背、手掌侧面都可以用来作画。指画适合比较粗放的写意画，而且重在墨的运用，深浅浓淡，浑然一体，与毛笔画相比少了些笔墨刻画的痕迹，所画人物形象生动。
高其佩（1660－1734），字韦之，号且园、南村等，辽宁铁岭人，“扬州八怪”之一李鱓和同为扬州画派的高凤翰就曾师从于他。高其佩工诗善画，所绘山水人物受明代画家吴伟影响较多，花鸟学元人陈琳、张守中。高其佩早年也曾用传统的毛笔作画，中年后因久未形成自己的风格，故开始弃笔用指，没想到成为一代名家而著称于世，被后世尊之为“指画开山鼻祖”。高其佩的指画题材包罗万象，山水、人物、花卉、虫鸟，或气势磅礴，或刻画细微，对指画创造了各种表现手法，将“画尽意在”“意在画外”的中国画艺术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指画以笔画作为基础，先要将笔画学好以后，才能进一步学画指头画。高其佩早年打下了以笔作画的基础，触类旁通，发展到专门以指作画，得心应手挥洒自如，创作指画均信手一挥而就，有“顷刻数十幅”之说，留下的题画诗屏、诗轴、斗方、诗卷等书法墨迹不多，指画作品却为数众多，被多家博物馆收藏。如收藏于武汉博物馆的高其佩指画作品《人物指画图》轴，为高其佩指画代表作之一。此画线条生动流畅，布局空灵合理，设色淡雅清丽。人物形态逼真，面部用尖指甲细勾，简练传神，衣纹指头指甲并用，顿挫自如。画面上，秋风飒爽，落叶缤纷，一老一少逆风而行走在路上，小童有不胜风力、趔趄前行之感。只见衣带飘拂，发丝飞扬，天色暗淡，树木随风摇曳，运笔转折顿挫间自然无痕，一幅秋风扫落叶的情景跃然纸上。
关于指画技巧，清人高秉在画论《指头画说》中以笔记的形式，详述了高其佩指头画之运笔、用墨、蘸色、渲染等法和其用纸、钤印染、题款等特点，其中有言：“用指废笔者，以笔所难到处，指能传其神，而指所到处，笔勿能及也……墨须用至五色而运化无痕，斯为妙手，指墨之无痕处，尤本于自然，故能出笔一头地也。”可见指画的特点主要在于指墨的运用，不论线条或设色都与笔画不同，灵妙变化多端，望之有似无笔墨刻画之痕的感觉。故指画与笔画相比较，画法比较细致，焦墨细擦，颇具轻重浅深之致，总感觉到别有一种风味，令人喜爱。
指画从创始到现在，已近300年。作为一种独出心裁的表现手法，经过高氏的创造而独树一帜，标新立异又别具情趣，不失为中国绘画百花园中的一株奇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