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席张景婷的solo,配以大提琴的音色,那种人性深处的揭示,那种生离死别的霸王之刎,其琵琶声声哀婚娶,江河呜咽。
到了结束之时,琵琶声音一弱再弱,犹如流淌一地的英雄热血,逐渐滴尽,凝固冷却。万念俱灰,万籁俱寂。
最精彩的一幕出现了。在观众极其热烈的掌声中,琵琶大师反复谢幕后,坐下来要加弹一首安可,却不曾想,突然琴弦绷断了,她无法再演奏,只能退场——真乃悲彻骨,弦绷断……
但笔断意连,观众仍在期待之中。直到下半场那曲辉煌的拉赫玛尼诺夫《交响舞曲》随着林大叶的一个上扬式收拢,结束了全场之后,章红艳终于让观众如愿以偿再听一曲《大起板》—— 其技巧与音乐,在她的指下不仅酣畅而且淋漓。这是一种琵琶美音,真正贯穿着“一带一路”的历史文脉。就在这小小的琵琶与浩荡乐队的对接之中,历史与现实有了衔接,有了精美的再现。这是一次中国史诗性的演奏,也是一次辉煌的中国琵琶与西洋乐器的完美对话。既有小溪哀婉,又有大江大海之气魄。
秦立巍出场演奏的埃尔加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,也是蕴藉着深层悲伤的曲子。特别是在琵琶带来了那么浓郁那么深的悲情之后,观众有了更高的期待。在此番深交欧洲“一带一路”四国巡演之中的第一站匈牙利站,我就在布达佩斯的李斯特音乐厅领略了秦立巍这首埃尔加的风采。这一次,他显然比第一场有了更好的发挥。特别到了第二乐章,秦立巍真正“入戏”,非常深入,十分细腻,绵绵悲情,他的弓在缓慢中拉动伤口,悲伤到了极致,无声演奏。可惜,观众在乐章之间,就马上鼓掌,多少冲淡了一些回味。
布拉迪斯拉发的观众今晚太亢奋了!他们喜欢站起来鼓掌。最热烈的掌声是最后的《交响舞曲》。
《交响舞曲》是拉赫玛尼诺夫生平最后的一部杰作。从某个角度看,《交响舞曲》是作曲家最擅长的那些元素——舞曲、宗教颂歌以及粗犷的俄国传统曲风的集萃,从另一个角度看,晚年的拉赫玛尼诺夫有一个鲜明的偏执倾向,喜欢采用新奇的、漂移不定的和声,由此而引起了一些人的批评:认为作品过于古怪、晦涩,但这些批评没有妨碍《交响舞曲》卓越的艺术价值。林大叶充分调动了乐队,让这经典作品有了令人信服的诠释,现场观众有了强烈的共鸣。显见他们非常熟悉并喜欢这个作品。
最后加演一首中国曲子《高山青》。那轻盈明媚的节奏,随着指挥家的轻盈舞姿而感染着每一位西方观众。他们一定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中国音乐,然而,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接受能力。他们被这首乐曲唤起了更高的兴趣,掌声不绝于耳。
音乐会为观众带来了一个愉快的夜晚,他们散场时一片欢悦的情绪,彼此交换着对音乐会的感受。我坚信好的音乐,一定是能够走向世界的。就像琵琶这种纯正味道的中国古典文化的传播,就像鲍元恺这种浓艳的中国山水画音,其美妙旋律定会飘溢而出,在斯洛伐克的风中传播,在青山绿水夜间融入诗意的画境。